金庸重游烟雨楼 摄影 陈启文

2008年9月，金庸回海宁，脚一沾上故乡的土地，85岁的金庸乐得像个孩子。

记者 程潇龙

有华人的地方，就有金庸小说。就像当年“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那般，金庸小说已经成为“全世界华人的共同语言”。

记者也是一个金庸迷，小学有一年暑假，怕大人打扰，躲在老宅里，忍着蚊子叮跳蚤咬，啃完了《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至今记得金庸在《书剑恩仇录》描写的钱塘潮——

只见远处一条白线，在月光下缓缓移来。蓦然间寒意迫人，白线越移越近，声若雷震，大潮有如玉城雪岭，自天际而来，声势雄伟已极。大潮越近，声音越响，真似百万大军冲锋，于金鼓齐鸣中一往无前……

“图书馆这事，如果征询我个人的意见，还是保留着好。”昨天，袁斐告诉记者。

袁斐，“骨灰级”金庸粉丝，“金学”研究者、“侠客小镇”首席文化顾问，还是全球金庸迷群英会名誉会长。

2011年，因“金庸是嘉兴人”，本是安徽籍的他，来到浙江嘉兴定居。

袁斐说，自己在高考前夕，才接触到第一部金庸小说《天龙八部》。从此一见倾心，在等待大学录取通知书的同时，啃完了所有的金庸小说。

硕士毕业后，袁斐在安徽当过记者，开过公司，一次参加好友婚礼来到嘉兴，因为金庸，他对浙江嘉兴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2011年，他考到南湖区民政局。那时考官问他为什么来嘉兴，他说是为了金庸，金庸的家乡在嘉兴。

两年后，他在嘉兴和青梅竹马的女友结婚，之后两个孩子相继在嘉兴出生。

袁斐还是南湖区首例造血干细胞捐献者，病床上又紧张又疼，靠着背《天龙八部》篇目才撑下来。

金庸的武侠江湖

有多少嘉兴元素？

袁斐认为，在金庸的侠义江湖里，浓墨的浙江元素蛮多，尤其是嘉兴。

比如在《射雕英雄传》中，嘉兴南湖是最为重要的一个场景，是全书情节起承转合的“神经中枢”。

江南七怪和丘处机相识于嘉兴醉仙楼，郭靖和杨康18岁时也是约在此比武。嘉兴烟雨楼中东邪、西毒、全真七子、金国武士等人大战，高潮迭起、精彩不断……

又比如《射雕英雄传》第1回“风雪惊变”中，金庸写道：嘉兴府是浙西大城，丝米集散之地，自来就十分繁盛，古称秀州，五代石晋时改名嘉禾郡，南宋时孝宗诞生于此，即位后改名嘉兴，意谓龙兴之也。地近京师临安，市肆兴旺。

对于江南风土人情，他笔下闪烁着“高光”：城中居民人物温雅，贩夫走卒，形貌亦多俊秀不俗……

第2回“江南七怪”中，他回忆起南湖畔醉仙楼登高望远的风景：这醉仙楼正在南湖之旁，湖面轻烟薄雾，几艘小舟荡漾其间，半湖水面都浮着碧油油的菱叶，他放眼观赏，顿觉心旷神怡。

还有独一无二的南湖菱：当地南湖中又有一项名产，是绿色的没角菱，菱肉鲜甜嫩滑，清香爽脆，为天下之冠，湖中菱叶特多。其时正当春深，碧水翠叶，宛若一泓碧琉璃上铺满了一片片翡翠。

1959年5月20日，金庸在香港创办《明报》，开始连载“射雕三部曲”其二的《神雕侠侣》。小说第1章“风月无情”。

开篇写道：一阵轻柔婉转的歌声，飘在烟水蒙蒙的湖面上。歌声发自一艘小船之中，船里五个少女和歌嬉笑，荡舟采莲……时当南宋理宗年间，地处嘉兴南湖。

其实，一开始《神雕侠侣》故事并非由嘉兴南湖发端，而是在湖州菱湖。金庸封笔后花费10年时间修改，一招“乾坤大挪移”把湖州菱湖改成了嘉兴南湖。

《神雕侠侣》以“写情”为主题，被誉为“绝美的情书”，全书以风月开篇，南湖秀美的烟雨风光实在是绝佳背景。

南湖因地处嘉兴城南而得名，与西南湖合称鸳鸯湖，两湖相连形似鸳鸯交颈，古时湖中常有鸳鸯栖息。

杨过自幼在南湖畔游荡，以此作为全书“主背景”，更是别有寓意，杨过断臂、小龙女失贞，正是一对“苦命鸳鸯”。

在金庸的笔下，南湖情结不思量、自难忘。

毋庸置疑，故乡在一个人的生命中意味着什么，有多么重要。

既是侠义世界

也是中国传统文化百科全书

南湖是金庸的故乡，他把少年时游历的一草一木、一景一物、一人一事都写进了小说里，甚至草蛇灰线、伏脉千里，起承转合处若合符节、令人拍案。

袁斐认为，金庸的江湖，也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百科全书。

比如《笑傲江湖》第十三回，叫“学琴”。

第十三回有一段：次日清晨，令狐冲便来小巷竹舍中学琴。绿竹翁取出一张焦尾桐琴，授以音律，说道，“乐律十二律，是为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姑洗、中吕、蕤宾、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

此是自古已有，据说当年黄帝命伶伦为律，闻凤凰之鸣而制十二律……

瑶琴七弦，具宫、商、角、微、羽五音，这一段你可以发现，其实和小说毫无关系，跟我们看的电视也没有关系。但金庸通过小说，把中国古代的古琴文化，音律文化，完全反映到小说里。

“金庸小说里面涵盖了大量知识，不管是我们熟知的文学基本技法，还是民族学、政治学、地理、数学、化学、物理等等，里面都有涉及。用一句话概括金庸的小说，是地富海涵，无所不包。

“金庸先生1948年离开故乡，2018年逝世，“寓居”香港整整70年。生前，金庸先生曾七度返乡。

“1992年12月，金庸首度返乡，回到海宁市袁花镇中心小学。如果一个人离开家很久，在外边住的时间一长，对故乡怀念的感觉就越深……总想老了，再回到这个地方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