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王岳杭

在南非，发现过多个古代人类祖先的遗骸化石，有助于解开人类进化的秘密。2013年在南非豪登省“新星洞穴”中，发现了一批化石，属于人类起源的一个环节，是前所未知、已经灭绝的人种。

10年来，古人类学家、国家地理探险家李·伯杰博士和他的“地下宇航员”团队，一直在广阔而危险的洞穴中考古。

6月5日，美国《国家地理杂志》发表长文，回顾历程，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同日也作了报道。网飞电视台7月将播出《未知：骨洞》纪录片；伯杰和古人类学家约翰·霍克斯合著的《骨洞：发现、冒险和人类起源的真实故事》也将在8月出版。

这一惊世发现的各种曲折与细节，将详细展示在世人面前。

招募到6员女将 通过长长的垂直滑道

李·伯杰描述了2022年7月某日早上他亲身入洞的过程。

5点醒来，穿上蓝色连身裤，花半小时检查头灯和背包里的装备，包括电池，坐在床上穿好军靴。他要下新星洞穴的危险滑道“超人也得爬(superman crawl)”。他已减肥几个月，瘦了25公斤。

滑入滑道，他还是吃了很多苦头。连体裤在峭壁上钩住了，大腿无法通过，头灯照出诡异的影子，身子卡在口子里半进半出地摇晃，脚趾像芭蕾舞演员一样拧成了麻花，一块岩石刺进胸骨（同事用一把锤子解决了）。

向导蹲在那儿灿烂地笑他。最终他通过了滑道最窄处，18厘米宽、12米深。

据报道，2013年这个“龙脊远征”项目挖掘之初，伯杰在脸书上打了个广告，招募：小个子，瘦人，健康，一定不能有幽闭恐惧症，有洞穴探险经验，有古生物学或考古学经验。他以为只能找到三四个人，结果幸运地招到了6员女将，包括他女儿梅根。她们通过了新星洞穴这个长长的垂直滑道。

“超人也得爬”滑道太惊险了。发现这处洞穴后的第四年，伯杰曾在直播节目中说：“纳勒迪人探险之初一个大问题是，他们是从降落伞上下去的吗？”

那些小巧的纳勒迪人

大脑只有现代人三分之一大

她们进入了有史以来最丰富的原始人化石遗址之一。如果找到一具完整的古人类骨骼，是中古人类学的大奖，他们在这个洞穴中，中了至少15个大奖。

伯杰说，2013年和2014年，他们的工作令人惊讶，不到两个月时间，在不到1平方米的地方，就找到了1200多块化石，主要是骨头和牙齿，各种碎片。

这是在约翰内斯堡西北不到50公里的新星洞穴深处。这是一系列纵横交错的洞穴，总长4公里，大多狭小低矮，偶尔会发现可以站起来了。

伯杰团队2015年宣布了这一发现，命名为“纳勒迪人”。纳勒迪人属于人属，纳勒迪是恒星的意思。

纳勒迪人的大脑大约是现代人类大脑的三分之一大。他们研究了一个纳勒迪人，身高1.47米，体重不到50公斤。他们的脚与现代人几乎一样，肩膀和身躯更像猿。

他们长得小巧，所以能出入这么小的洞穴，让人想起《魔戒》中的“小怪物咕噜”。

一个激进的观点

洞穴化石，是最早的埋葬习俗

伯杰当时很困惑：1平方米中找到1200多块化石，周围沉积物中却只有几块，为什么骨头聚在那一小块地方呢？

他们提出了一个观点：这是纳勒迪人的墓葬。

伯杰说，最古老的埋葬据信是在以色列发现的，时间在12万年至9万年之间。尼安德特人在不到10万年前他们存在的晚期，有时也会埋葬死者。

这洞穴中纳勒迪人生活的年代，可以追溯到33.5万年到24.1万年之前。

与“丢弃尸体”相比，“埋葬”是截然不同的做法。这是有意的埋葬，是已知的最早的埋葬。墓葬活动过于人性化，需要计划，需要共识，需要对死亡永恒性的认知。所以这个观点在当时很激进。

2022年初，研究人员发现一个洞中有纳勒迪人的成人和儿童的遗骸，以胎儿的姿势安放在洞穴凹陷处，覆盖了泥土。纳勒迪人曾经墓葬的可能性越来越大。

他们能用火，会修改作品

可能还会制造石器工具

在洞穴墙壁上，刻着一些符号，估计也有24.1万年至33.5万年历史了。具体时间尚未确认，考古学家希望测试精确年代。

一个墓中发现一块工具形状的石头，埋在一个纳勒迪成年人的手边，墓室上方的通道，有一堵布满雕刻的坚硬石墙，需要花大力气刻好久。甚至有蚀刻墙，刻了正方形、梯子、三角形、十字架和X符号等。研究人员认为这是纳勒迪人刻的，因为没有证据证明智人进来过。

纳勒迪人可能会制造工具。在“工具形状的石头”上，发现了锯齿和线条。

他们举火入洞照明。伯杰说，证据遍布洞穴，包括烟灰、木炭和烧焦的骨头，他们用火非常熟练。

他们还会修改作品。一些雕刻显示有些杂散线条有擦除的痕迹。

意义的诞生

“人类不是独一无二的”

8万年前早期智人和6万年前尼安德特人，也雕刻过类似符号，被认为是用来记录和共享信息的方式。

“我们认为，这些都是有意制作的几何设计，对纳勒迪人有某种含义。”国家地理探险家奥古斯丁·富恩特斯说，“这意味着他们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冒着生命危险在埋葬尸体的地方刻下了这些东西。”

这些符号是什么意思，还没有翻译过来，研究人员也无法确定它的实际作用。

富恩特斯说，我们曾认为行为复杂来自于脑袋大，看看纳勒迪人的脑袋，不一定了。

“纳勒迪人做的事，几十年前我们还认为只有智人会做。”他说，“我们要重新思考人类最早用火的时间、意义的形成及死者的埋葬。”

“综合说，这种大脑很小的古代人类亲属，正在做与死亡有关的复杂行为。”伯杰也说，“这意味着在符号实践的发展方面，人类不是独一无二的，甚至可能并非发明者。”

伦敦自然历史博物馆人类起源研究负责人克里斯·斯特林格说，他之前对纳勒迪人及其猿类大小大脑的行为复杂性的说法持怀疑态度，但“伯杰及其同事现在提出的关于可能的埋葬和壁刻的大量证据不能轻易否定”。斯特林格没有参与这项研究。

问题大了，比人类早得多的人已这么像人，那么——斯特林格说：“我们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大脑？”

研究团队继续研究着纳勒迪人，包括时代、与人类的亲缘关系以及骨骼中是否保存DNA等。